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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冯远征当年影帝级飙戏,你看过吗?
发布人:mql 发布时间:2024-02-29 浏览次数:430



       2023年11月26-30日,南京艺术学院和歌德学院(中国)联合主办的2023中德影像文化周由国际交流处、传媒学院、美术馆联合承办。11月26日下午,何建军导演的电影《邮差》作为文化周“中欧文明互鉴与影像创作交流展”首部案例影片被观摩、讨论。映后,何建军、王笠人两位导演与策展人沈晓平进行了对谈。


2023年中德影像文化周系列活动报道之一

----何建军电影《邮差》对谈节选  

关于《邮差》


何建军 | 中国 | 1995年 | 剧情 | 102分钟


       第8届新加坡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鹿特丹国际电影节金虎奖、影评人奖第38届希腊塞萨洛尼基国际电影节金亚历山大奖

       剧情:北京某个冬天,沉默内向的单身青年小豆(冯远征饰)成为一名邮差,收发幸福区内居民的信件,他和姐姐(梁丹妮饰)一起住在一栋简陋的筒子楼里。而姐姐男友(濮存昕饰)的出现令小豆生出莫名的烦恼,本就尴尬的隐私在狭小局促的空间进一步难堪。百无聊赖中,小豆开始把信件偷偷带回家拆开阅读,最初他仅想偷窥别人的生活,但慢慢地有了干预别人的生活的念想,开始写匿名信、冒名写假信,甚至按地址闯入别人家中……


导演简介



        何建军  导演、编剧,生于1960年,北京人。曾参与《黄土地》《孩子王》《红高粱》《蓝风筝》等多部影片的创作,其个人导演作品《悬恋》《邮差》等斩获多个国际大奖。何建军被誉为是“第六代导演”中的代表人物,但他本人似乎并不认可这个说法。2000年的一段采访中他这样表述:“有没有所谓第六代,我暂且不论。为什么?因为我不清楚为什么把一群持有各种观点拍电影的人用一个名称概括。这就如同把一群人放在一个房子里,让他们必须喜欢唱一种歌一样。到头来,谁都觉得吵,觉得烦,争着出去唱自己要唱的歌儿。”


       “何建军一直是中国电影被低估的导演。”


       沈晓平:《邮差》这样一部很有年代感的电影,不是高清画质。它的拷贝在荷兰,在一些国外的国家有。在今天这个空间里放映,我觉得真是太特别了。大多数观众,可能对它还是比较陌生的。这部电影是用胶片拍的。我们习惯了今天数码技术拍摄的电影,回头再看《邮差》,它的质感和镜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我个人觉得,看这部电影,就像在看电影史上一些那些名作一样。当然,这部电影跟电影史上其他的名作不一样的是,很多观众可能有更多观影经验上的关联。尤其是稍微年长一些的观众,可能很熟悉其中的主演,他们后来都成了大明星。

       我先抛一个小问题吧。我第一次看主演冯远征的电影是张暖忻导演的《青春祭》。我看的时候特别感动,内容、题材、生活是历史的,电影本身也是充满了历史的质感。那我想问一下何导,为什么选冯远征主演呢?

       何建军:这也是一种缘分。我给凯歌做过副导演,在拍《孩子王》的时候就找过冯远征。那时候他刚演了《青春祭》,我对他印象很深。但是凯歌导演觉得呢,他演《孩子王》里面那个老杆儿吧,有点儿太漂亮了。我对他的观察,就是他这人内心比较丰富,而且他会做一些很细腻的生活的动作。等我自己拍电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而且我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剧本给了他。他看完之后就说:我来演!就这么简单。


电影《邮差》中的北京


       沈晓平:好像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而且是不二之选。我知道王导在很多年之前看过这个电影,跟何导也熟,所以请他来做今天的映后对谈嘉宾,我还对他说:你不一定要再看了吧。他说:不,我要看。我发现他这次还是很认真地看完了全片。我想问王导,隔了这么久再看《邮差》,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王笠人:今天看特别感动,非常非常感动。我觉得何导一直是中国电影界被低估的导演。我也看了几部特别好的第六代的作品,比如张元的《儿子》;王小帅的《冬春的日子》;娄烨的《苏州河》。我认为这部电影毫不逊色,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

       第一次看的时候,我在小屏幕,在家里看,可能还没有这次清晰。这次看到好多细节,看到了跟现在不一样的老北京感觉,很有烟火气的城市。电影里胡同和筒子楼,跟上海的筒子楼也有不同,有点像苏俄的建筑风格。对比九十年代、八十年代的北京,我其实不太喜欢现在的北京。何导这么多年生活在这个地方,我能感受到他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这里发生的故事,包括他青年时代的情感,对异性、对青年成长、对姐妹兄弟的感觉,点点滴滴,都让剧本内容更加扎实。重新来看,我特别喜欢。我知道何导有几个项目,一个是《冬捕》,关于东北捕鱼的一个片子。还有去过戛纳电影节,有几家法国电影公司要做海外发行的一部片子,希望何导早日实现他的愿望。

       何建军:谢谢!


电影《邮差》中的北京


电影《邮差》中的北京


       “这个电影实际上是一边拍一边去发现”


       沈晓平:何导、王导,他们属于真正的创作型的电影导演。他们的电影基本上都是他们自己编剧的。或者就算不拍,他们也做编剧。

       通常我们说起电影,首先是把它作为一个工业时代的娱乐产品来看,电影的工业化程度、它的经济指标,电影产业的成熟度和规模,都是话题。要谈论一个国家的电影文化是不是发达,还可以从另一个方向去衡量,就是看电影如何去呼应一个国家的历史和社会生活。我们从电影里能看到多少历史和现实。我完全同意王导的说法:何导这个作品,包括何导的创作,是在电影史上被低估了的。《邮差》这部电影,对应的是特殊年代的北京城市生活。我想问何导:您在北京待了很多年?

       何建军:我就是北京人。所以《邮差》当时找景的时候,我都是一看就定了,非常快。因为我对那边的积累比较多。筒子楼我都住过。我有很多伙伴都住胡同。所以,它是一部非常自然而且直觉非常快的电影,总共才拍了二十几天。

       沈晓平:刚才王导说到,这部电影里的环境跟上海的居民区是不一样的。我自己也有过北漂经历,住过类似电影里的那种小区。但看了《邮差》还是觉得,只有北京人,或者完全生长在那里的人才能做得出来。当然我们每个人生活的环境、年代都不一样,电影里所呈现的那些生活都已经成为了历史,但它探究的那些人际关系,那些情感和心理,还是非常吸引人,会让人感同身受。而且,我有种看外国电影的感觉。《邮差》在荷兰、新加坡、希腊的电影节斩获了几个大奖,而它表现的是地方性的、非常本土的生活,就是特定年代北京非常个人的经验。


电影《邮差》中的北京


       何建军:其实电影是一个环境的产物,时间、故事、人物在环境里沉和浮的一种关系。电影就是这些东西。你刚才说的有一点非常对:就是在北京的一些老房子,特别像欧洲的一些国家。我住的大院儿,更多的楼房全是苏式的。去拍就能感觉到,它颜色都是统一的。

       沈晓平:王导也在北京居住。《邮差》里那种具有年代感的北京,跟你对北京的感觉有不同吧?

       王笠人:说到这儿,我先要特别提一下,要感谢沈老师,感谢南京艺术学院、歌德学院办这样的电影活动。沈老师说到对北京的感觉,我其实没有在胡同里住过,但我的一些同学、朋友是胡同出来的,我去看过他们。其实我的第一部电影《草芥》也是在北京拍的,但我拍不出何导那种感觉。因为他的感觉是长在骨子里头的。你看他那些东西,包括那些邻里的关系、单位同事的那些关系,有同事有领导,那种特殊微妙的东西我是拍不出来,因为我没在国营单位里上过班。何导我是知道,最早是在工厂当过工人,是吧?

       何建军:(笑)也没当多大会儿。

       王笠人:就是刚开始,上电影学院之前。他有工作经历。你看,在邮局里头使劲盖那个邮戳,邮局里头那些人的工作状态,我觉得都特别准。我也想问一下何导,是在太平庄邮局拍的吗?

       何建军:不是。这邮局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是在人民日报社对面一个大邮局。

       王笠人:我是觉得那个邮局特别大,空间结构特别适合拍电影。里面用的人是他们的员工还是别的什么人?

       何建军:所有的那些演员其实都是他们那儿的人。

       沈晓平:邮局里敲那个图章的部分,我觉得太好了。它简直就是一种音乐,有一种节奏,咚咚咚咚咚,它会推动人物感情的变化。人物他们虽然不说话,但那种敲图章节奏,一直在推动着情绪的积聚,直到突然的爆发。


电影《邮差》中的北京


       王笠人:电影里看到这种地方,就觉得特别幸福,就像读到好的小说,会产生的那种幸福感。那刚才说到这个图章,它里面有声效处理,节奏有快有慢,它表达的情绪,听了特别舒服。

       沈晓平:我还有个比较好奇的地方是,这个电影二十天就拍完了。因为现在大家知道拍摄的常规做法是画分镜嘛。那《邮差》里像盖邮戳这样的神来之笔,是剧本里提前想好的吗?

       何建军:实际上,盖邮戳这个内容剧本里已经提供了,但是不像现在的成片里用得这么有节奏。为什么呢?因为我当时(事先)知道是盖邮戳,但当我亲自去邮局体验生活,去了三天,我去观察他们。那些打邮戳的人,很厉害啊,一个人(干)一天,一分钟能打到100多下,就跟机器是一样的。一下给我们一个很大的启发:实际上一个邮戳就代表一个家庭……在拍的过程中我就有了新的想法,最后剪辑的时候,就把这个节奏给剪出来。所以这实际上是一边拍一边去发现。

       沈晓平:被迷住了?

       何建军:对。这个片子,我没有分镜。就拿这个文学剧本(在拍)。

       沈晓平:看的时候我就想,电影里每个镜头运镜,非常稳,里面的人物调度,非常有把握,恰到好处。我就想:这是画了分镜的吗?居然没有画。

       何建军:而且我们那时候拍电影是没有监视器的(笑)。

       沈晓平:以前用照相机也是的,刚拍完你只能凭感觉判断。

       何建军:但是我们会和摄影师很好地合作,甚至摄影师的起幅落幅,在哪开始在哪落,他(摄影师)演(示)一变以后,告诉我。然后,我拿着表掐,我说要三分钟,那摄影师你就要给我运动三分钟。说要三十秒,你就要给我运动三十秒。我有一个秒表。

       沈晓平:那我们这个电影的演员演的条数多么?

       何建军:《邮差》这个片子,片比是一比五。我们最多让你演五次。我第一个电影是一比二,最多演两次。

       王笠人:何导说的是《悬恋》。


       “这部电影,为你一个人拍都值!”


       沈晓平:今天来现场的观众呢?前面是我们的热场,等待跟大家交流。

       何建军:希望大家多发表自己的看法



       观众1:导演您好!我本来今天下午另外有一场图书签售活动要去的,但因为觉得您在的这场活动特别难得,我就过来看了。真的是被震撼到了。我是82年上大学的,从上大学开始就跟一个朋友通邮。是一个高中同学,我也是离开家乡的。我一直写信大概写到98年。那时候开始有电脑了,后面大家就开始用邮件。我还注册了一个hotmail的邮箱。后来才有QQ,但还没有微信。您这个电影完全把我带到了过去的那个时光隧道吧。我家里还是有一些信件的,固定通信的是跟我姐姐,因为她去美国了。我的感觉好像是,人现在因为太容易交流了,反而比书信年代的距离变得更远。想想我跟我姐姐好像好久都没有用微信聊天了。好像你觉得,(交流的机会)太容易得到,你觉得随时你会抓起电话跟他聊天,但是你就不聊了。而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一封信。如果是一个比较远的城市,可能在路上要走个两天三天甚至一个星期,人家也不会马上给你回信。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得到一封信,那时候人的交流就这样。30年过来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更远了还是更近了?我觉得是更远了。现在好像表面上看,我们随时微信上两秒钟就可以得到一个信息,但实际上你不能交流。就像电影里面说的一样,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当面说不了的话,他在信里面就可以表达了。

       刚才看完我就想,我要回去把过去的那些信件翻出来看。以前写信时,涉及一些自己非常私人的内容,当时确实有过类似担忧,想到自己写的这些内容,是不是能够安全到达想要表达的对象那里。电影里作为邮差的这样一个年轻人,他在那么一个筒子楼里,其实是有很压抑的东西在的。然后他去好奇,去窥探别人的隐私,我想到的一个词,就是罗翔老师讲的人性的幽暗,每个人其实都有。只是自己幽暗的部分你能不能控制好。主人公的前任,就做得更过分。主人公呢,会模仿一些他的行为,最后发展到去干涉别人的生活了。所以我觉得这片子的内涵是很丰富的,但我可能一下子还不能完全理解,可能讲偏了。这个电影还让我想到王好为导演的一个片子叫《离婚》。虽然它的本子是老舍先生的小说,讲的是民国年代的事情。不好意思,我可能讲得有点乱。我还想到木心的《从前慢》,觉得现在的一切好像是太快了。


电影《邮差》中的北京


       何建军:你说得太好了!你有这个感觉吧,我可以这么说,这部电影给你一个人拍都值。(众笑)当然这话不是我说的,这是拍《红白蓝三部曲》那个导演(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说的。他在拍完《十诫》以后,第六诫那个关于爱情的那个故事,是一个沟通的故事,用偷窥来沟通的故事。那个电影放完以后,一个小女孩跑过来,说:我跟我妈十年不说话了。看完这个电影,我准备去找我妈。后来,基耶斯洛夫斯基说,为你一人拍这电影,都值!现在我也用这句话跟你说,就是这电影给你一个人拍都值。(掌声)


       “这个电影我自己觉得是跟时代紧紧扣在一起的”



       沈晓平:这个也是电影的美妙之处吧。我想创作者也不能够充分预期到自己的电影能带来什么样的效果。做电影它不是说我有一个目标去教育观众,或者统一大家的思想,给大家一个标准答案,看你能不能找到。电影能走到哪里,走成什么样,是创作者就既期待又无法预知的一种幸福。

       观众2:我有两个问题想要请教导演:第一个,是您这部电影创作的缘起,这个人物的灵感来自哪里。第二是这个叫小豆的邮差,他和三个女性之间的关系,她们对他性格的发展有什么影响,或者她们各自的存在,对他来说意味什么,你构思时是怎么考虑的。

       何建军:首先第一个问题,你问灵感来自哪里。准确地说,是当时《北京晚报》上的一条消息,说有个邮差在送信的过程当中偷拆了人家两万多封信,被判了三年。就报纸上豆腐块大的小文章,我给它绞下来以后,大概想了有好几个月,构思怎么做这个电影。实际上,我是想讲,人的生存和生活环境变化以后,对你内心产生的冲击,从外在到内心的影响和冲击。小豆原来和他姐姐住在老平房里挺好,但是由于他姐夫的进入,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这个电影,我自己觉得跟我们的时代紧紧扣在一起的。当时我是这么想的。至于你刚才说的三个女性跟小豆的关系,一个是姐姐,一个是邮局的,一个是性服务工作者,我觉得是在三个不同地时期遭到不同的打击以后跟他的一种接触。我觉得只是这样,是一种情绪上的和心理上的一种影响。

       这个电影实际上他还是在讲人的生存空间和环境变化以后对你内心的冲击,从外在到内心对你的冲击。所以这个电影我自己觉得是跟时代紧紧扣在一起的。至于聊的三个女性,我觉得这三个人是在不同时期的一种基础,只是这样,

       观众2: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他姐姐是不是代表了一种传统环境的压抑,性服务者是诱惑,同事则是纯真梦想破灭的感觉。这种人物弧光是很完整的,带有一种有层次感的复杂性在里面。

       何建军:可以这么说,你基本摸到我当初写剧本的底儿了(笑)。


电影《邮差》中的北京


       观众1:我想问导演,萨布的《盗信情缘》有没有借鉴您这部电影的创意?

       何建军:首先我没看过你说的这部电影。然后,我认为,其实我们人类的很多问题和想法,总归会搭在一起的。无非就是你早表现了或者晚表现了。一定会有这样那样的巧合。如果你能够感觉到这里面的相似性,我认为是一种巧合。

       观众2:我想分享一段往事。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个男孩子给我写信,每次信都用不同的信纸、不同的笔。钢笔,美工钢笔,毛笔,圆珠笔……反正一直变幻不同花样。那时候的学生生活比较枯燥,每次等看他的信,成了我上学最大的动力。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我也搬了家,他的信用原来的地址再也不会寄到我手里了。一直到现在我每年都会梦见我在老房子那个信箱跟前,打开信箱,希望找到他的信,但什么都没有。反复做这样的梦,每年都做。


电影《邮差》中的北京


       沈晓平:多美呀,这也应该是个电影吧。

       何建军:这应该是个电影。

       观众1:我是95后,电影里表现的时代生活我当然没有经历过。但通过电影,我看到不同时代的人,会有相似的情感经历。电影保存了这些人类记忆,非常珍贵。我有一个小问题,可能和电影的内容不太有关。就是一开始沈老师讲这部片子,您手上的资源就是这种非高清画质的。我想了解,像这样值得被更多观众看到的片子,它没有被在国内或国外进行修复。去资料馆放映或者发蓝光碟之类的,没有这样子更广泛传播的原因和痛点在什么地方?

       何建军:你也说到我的心坎里了,我也是想去修复这个电影的。我觉得第一,电影是能跟观众交流的,无论是一个观众还是几个或者更多的观众,第二个是我觉得电影实际上是记忆的一种记录。也就是说,时间是记忆,记忆是时间。当然,记忆在这里边不一定是非常准确的。你说到为什么不去做,我告诉你,我一定是要做的,我做完之后通知你,或者告诉沈老师。


电影《邮差》中的北京